02. 情侶間的惡趣味
「哲,睡了嗎?」 時間半夜一點十五分,「醒著哦。」偌大的雙人床上躺著兩個男人,身材明顯較高的一方由後圈抱住瘦小的另一方,蹭在情人頸間,汲取著對方身上不久前剛沐浴後的清香,一吐一息惹得黑子有些發癢。一陣靜默不知過了多久時分,當被擁抱住的一方以為青峰已然入睡後,自己也開始感到意識漸漸遠去,藍眸幾乎瞇成細細的一弧線。 既溫熱又濕潤的觸感襲上後頸,黑子猛地睜開了大眼,發顫著脫離了青峰的懷抱,平時平靜無波的面容現下也染上了些許錯愕。「……哲、想做……。」低沉的嗓音響在方才兩人盤據的位置,壓抑著情慾的深色雙眸藉著床頭的小夜燈微弱的燈照下顯得更添曖昧。摸了摸不久前被襲擊的脖頸,皮膚上頭還殘留著些微水漬,即使現在正值夏季也很難馬上蒸發。 「請別妄想了,就算明天沒有課也不行。」多虧了平時培養出的判斷和觀察能力,很快就洞悉出戀人在打著什麼樣的如意算盤,「況且倘若青峰君睡不著的話,我有更好、更健康的活動可以和你一起同樂。」 「是什麼啊、哲?」 意料之內青峰馬上露出了興奮的神情,「恐怖電影鑑賞會。我記得上次黃瀨君來訪時原本要撥來看的錄影帶被忘在放映機上了,今天看完的話改天可以帶去學校還。」對方的臉馬上冷了下來,並且幾乎是語畢的當下被打了回票。 「青峰君…會害怕?」心知肚明這句話的答案是肯定的,但還是試探性的問了一下。轉開了電視螢幕,將影帶置入放映機後坐回沙發。 「只是想睡覺,真的。」整個人蜷縮在涼被裡,將黑子的枕頭抱個滿懷,不服氣地回著。方向正好背對著戀人的關係,黑子勾起了整到對方而感到些許滿足的淡笑,「咒怨不恐怖的。」 遲遲等不到青峰的回應,即使沒能看到對方的動作也能從奚奚索索的布料摩擦聲中,得知對方正不斷往被窩裡鑽。稍微有些分心了呢。回歸畫面,頻幕開始一閃一爍,背景樂也越發越詭異,緊張而凝重的氣氛瀰漫整間臥室,或許自己就是很喜歡追求這類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的刺激感才那麼熱衷於恐怖片的吧。 這麼想著的同時,似乎聽見了戀人喚著自己的名字、說了句話,可惜很快地被畫面中怨靈發出的淒厲嘶吼掩蓋而住,主角也隨之尖叫,整間屋子充斥著恐怖的聲響。有點困擾的皺了皺眉,明明已經把音量調得很小了,這下大概快把身後的戀人嚇得剩半條生命。 索性切掉了螢幕,反正這一部電影自己也早已看了不下五次,劇情幾乎可以說是倒背如流,現下他反而擔心起青峰的狀況,畢竟一開始會想到要看恐怖片也只不過是不滿於被情人的惡趣味玩弄在股掌間,想要有個機會可以反擊罷了。 坐回床畔輕聲喚著只留了顆頭在棉被之外的戀人,「終於……。」露出了像是在差點滅頂的河湍中抓到浮木般放心的表情,眼角微微滲出了些許淚珠,但本人似乎因放心而沒有意識到。黑子伸手抹掉了對方的淚水,輕輕地笑了,「改天還是白天再看吧。」 「都不可以看。」由於不知道自己已經嚇到流出眼淚,無法理解對方方才為何摸了自己的眼角,還笑得這麼開心。 黑子轉身爬回自己的那半邊床位,上頭早已沒了餘溫,有些冰涼的布面在夏夜裡顯得格外舒爽。翻向面對青峰的方向,卻隨即被攬入寬大溫暖的懷抱,充滿力量的臂膀一直是支持自己的來源,安心地蹭了蹭。 「不准再看恐怖電影了……不然至少不要在我的面前看的那麼開心啊。」將下顎靠在對方湛藍的頭頂上,輕輕摩娑著、不長不短的柔順髮絲搔得讓方才緊繃的情緒緩和了下來,爾後又擔心戀人又會重新放映電影繼續剛剛未完的故事,只好收緊雙臂。 「那等青峰君值外勤我再自己看吧。」由情人的小動作中感受到了不安的成分,「開玩笑的。」說著又往對方懷裡靠近了一些。 如果一大早哲的眼睛就……變得又黑又大看起來濕濕滑滑的……。 像個大孩子般地抱著比自己瘦小的黑子,惹得少年一聲無奈卻充滿寵溺的嘆息,「青峰君想太多了。我現在不就好好的在這裡嗎。」挪高位置給了青峰一個不疾不徐地輕吻,就如同自己一直以來給人的印象一般,輕描淡寫卻又蘊含著所有的情意。 「晚安。」 ※ 半夜兩點半。 和自家情人互道了晚安後便閉上眼祈求自己能趕緊入睡的青峰大輝,最終還是睜開了雙眼。 「哲、你睡了嗎?」小聲問道,得不到想要的回應便低頭瞧了瞧少年熟睡的幸福面容,微啟的小嘴粉嫩,一時間讓青峰不禁看朦了。 ……也是……哲又不像我,是個勇敢的人呢。 明明無論體格或是運動方面都沒有自己來得充足,但每每與他並肩站在球場上搭檔時,從對方手中接到的傳球總是那麼有力,像是一種喊話和信任似的,曾經將自己一手送上了最高峰。 卻也是這樣的力量硬生生將自己從孤高的王座上推了下來,而且摔得還挺慘。 黑子哲也就是這樣的人。看似弱不禁風,體內卻乘載著未知的魔力。 順了順懷中情人的髮絲,青峰最後決定還是闔眼睡覺。可一閉上後,眼前又出現了那個因為好奇心催使下無意瞥見的、方才螢幕中眼球又大又黑的蒼白小男孩,嚇得男人只好再度無奈地睜開雙眼。 卡、嘎茲,還有像小孩子笑聲的聲音。 本能地跳下床,倒退到了床尾緊戒的看著緩緩坐起的戀人,眼神閃過一絲少有的驚惶。比起思考,身體的動作反而更快了些,拾起從櫃子上掉落、滾到床邊的警棍,防禦著自己。 寧靜的空間只剩下青峰大輝有些緊張的絮亂呼息,坐在床上始終低著頭的人緩慢地抬起眸子,一雙瞪極不自然的雙眼,似乎還發著血紅色的光芒,原先湛藍清澈的雙眼現下極為駭人,「哲,醒醒……。」試圖喚回戀人的意識,但徒勞無功。 不知何時少年已下了床鋪,步履蹣跚地朝青峰的位置移動,空洞卻充斥著血色的雙眼似乎在下一秒就能從眼角滑落血淚,青峰手中緊握著棍子,卻又害怕會傷到自己最心愛之人而不敢輕舉妄動,看著越來越靠近自己的對方,緊閉上眼,感覺意識越來越遠…… 「青峰君,醒醒。」被大力壓在青峰懷中的黑子疑惑地喚著,對方好看的眉全皺在一起,從剛才就不斷發出夢囈。估計是做惡夢了。抱著這樣的推斷,黑子伸手試圖撫平戀人的眉間,爾後微微推著對方。 「呃、呃嗯……不要過來。」眉頭越皺越緊,感覺到有人在搖著自己的身體才稍微放鬆了一些,「喝!」整個身子彈坐而起,單手抓著胸口,瞪大的眼睛滿載著張惶,急促的呼吸讓黑子有些錯愕。 「青峰君?」試探性的問了問。 「哲……真的是哲……嗎?」見對方點了點頭,說了聲是,青峰大輝緊繃的神經全部放下,衝向戀人緊擁而住,兩人一齊躺倒回床鋪上。 「稍微一下……就好。」擁抱的力道加大,先事疑惑了一下便也馬上回抱住對方,順了順寬大厚實的背部,像是安撫一隻受傷的野獸。蹭在戀人的頸間,呼吸著屬於對方的一縷淡香,沐浴精的味道已經散去了不少,現在留下的味道是清淡的香草味,雖然自己不怎麼喜歡甜的,但唯獨這樣的香味能讓自己安心、放下戒備。 月光透著紗窗灑了進來,受到驚嚇已然過了一陣子,兩人躺回自己的床位,卻怎麼樣也睡不著。 「一直很想問,青峰君明明喜歡胸部大的女孩子,為什麼不會喜歡上桃井小姐呢。」突然發話的黑子說到,話題照慣例的沒什麼邏輯、想到什麼說什麼。 青峰伸手一把將戀人帶回懷裡,「個性不合吧。五月她管太多事情了……。」 「桃井小姐是個溫柔的人呢……是為了青峰君好才會管你的。」蹭了蹭,「因為是青梅竹馬所以才特別在意青峰君吧,我想桃井小姐是出自好意的。」 「……唔,哲都替她說話……。」 「青峰君吃醋了?」 才沒有。 翻過身背對戀人,徒留一個背影給了對方。黑子輕笑,「剛才有些過火了,對不起。」 「……不用道歉啦。」顫了一下身子後說到,青峰有些意外平常固執的黑子竟然會主動向自己道歉,畢竟向來雙方吵架或起爭執時都是自己撐不到最後,拉下面子請罪的。 「青峰君如果又做惡夢的話,我也會很愧疚……的。」輕輕的落在額間、一個不帶有佔有或情色意味的吻。 「趕緊睡吧,我不要緊的。晚安。」夜燈側照在青峰的臉上,雖然因為膚色的關係並不能看出什麼臉紅的跡象,但黑子知道對方的靦腆。 「嗯,青峰君晚安。」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