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動。
01. 大概還有60分鐘。 藍髮少年輕輕將方才讀完的、前天新買的三島由紀夫的書置回書櫃僅存的一點點空間,將之填滿。 「哲,要不買個新書櫃吧?」悄悄走近的男人,塊頭恰好比少年的身高再高了一顆頭。他用跟外表看來不一樣的溫柔將人帶到懷裏,並用下巴抵在對方頭頂,就像平常一樣。 「我想……應該不用。」 02. 說起青峰大輝,只能深刻記得第一次在第四體育館的相遇,那時的他將自己誤認成陰魂不散、徘徊不定的鬼魂。當時的情況說起來真的頗逗趣,躲在牆腳發抖的大男人,竟然是奇跡世代的王牌。 『我知道喔,青峰君。一隊的先發王牌。』少年仰著頭說到。 而當時的青峰大概是被這樣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頭、臉撇向一邊笑著說『還好啦』。 後來因為隊長赤司的關係,再加上青峰大輝每天都會特地在一隊練習結束後跑到第四體育館為黑子哲也做訓練,他終於順利升上一隊的正式球員。 也因此認識了奇跡的大家,有過愉快盡興打球的回憶,這些都可以算是黑子哲也人生中最圓滿的事TOP2。現在想想、當初支持自己熬過隊長排定的加倍型訓練課程的動力,大概可以算是和青峰一起回家這件事吧。 雖然除了籃球上好像其他事情都不太合拍,但其實就是這點讓兩個人感情更好。好比說,青峰總會在學校附近的便利商店買兩支不同口味的冰棒,蘇打口味的留給黑子,而另外一種口味則是每次都不太一樣,但總歸一句,黑子手上的蘇打冰總會被青峰咬走幾口。 『青峰君,既然想吃蘇打口味那為什麼不兩支都買一樣的呢?』黑子有些慍怒的看著方才又不知道第幾次偷襲成功的青峰正洋溢著笑容,說實在很想用拳頭往他那張表情有些欠揍的臉上招呼。 『哲吃過的特別好吃……吧。』繼續笑,而且還準備湊近再襲擊一次。輕鬆看出他的意圖,並輕鬆的閃過攻擊,大口吃掉剩下的快化掉的冰,果不其然又中獎了,但心情還是不太開心。 『我要回家了。』說著轉身就要走,『慢著、哲,你在生氣嗎?』被提出疑問的人並沒有打算要理睬他,『好啦請你喝香草奶昔總可以了吧!』還是沒有動靜。 『一個星期可以吧……』藍髮男孩默默地走回來。 03. 大概還有54分鐘。 低頭看著幾分鐘前還抱著自己問要不要添購新書櫃的男人,現在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黑子再度難得的感到很無力。室內溫度目前25度,外頭是大太陽。默默將 潔白涼被蓋在與之成對比的男人身上,並將紙條塞在旁邊小圓桌上,上面還壓了個定時30分鐘就會大響的鬧鈴,黑子悄悄的走出房間,將冷空氣和靜謐留給自己這 輩子最喜歡的人。 和那時候一樣的大太陽。 柏油路被曬得滾燙,穿著一身淡色搭配的藍髮少年,在蔚藍的天空下更顯得恍惚。 因為路途並沒有多遙遠,少年很快的抵達了充滿回憶的地方,走上樓梯,推開通往天臺的門。這時候的帝光中學並沒有任何人,暑期期間校舍做了細部的整修,一向注重體育方面的名校當然少不了體育館的定期維護,少了能特訓的地方,幾乎沒有社團肯來學校。 風撫過頰旁,原本就不怎麼整齊的頭髮被吹得更加淩亂。 『青峰君、你相信嗎?每個人一生中都會有幾個影響你接下來路的人,或許你當下並不會發覺,但事情卻默默地轉動著,就像齒輪。』 那天的記憶似乎還很新。 大概還有46分鐘吧。 04. 『沒頭沒尾的說什麼啊?』黑皮膚的少年坐起身,伸手揉亂了一旁黑子的頭髮,『這是當然的吧,人又不能只靠自己活著。』 當時自己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接下來的幾天便是青峰大輝才能的一湧而現,球隊的平衡很快地被打亂,隊友們逐漸開始只在意個人球技的發揮,太過強大的力量不能抑止的不斷突進,速度越來越快,脫韁野馬。 打全中時,沒能碰上拳頭。 一次又一次。 不被需要的傳球。 後來自己離開了籃球部,遞交退部申請書前還做了面對赤司攻擊的覺悟,可對方並沒有多大的表情變化,依然帶著那抹好像知道很多事的笑,結果自己很安全、毫髮無傷的走出了社辦。 之後像是想藉此忘掉一些事情,開始全力準備著升學考,放學後也是很快的離開學校到附近的咖啡店或者圖書館待到閉門,考前甚至連學校都不去,在家衝刺。 可笑的是自己最終還是沒有選擇體育名校,而是選擇進了新校,誠凜。 更有趣的卻是,原本不打算再碰籃球的自己,突然改變了心意交了社團申請書,順利地入了隊。 也許只是不想放棄,以前的青峰大輝吧。 05. 大概還有24分鐘。 震耳欲聾的鬧鈴大響。 青峰大輝一臉睡不飽、低氣壓起床氣極重的用力壓掉鬧鐘,坐在床上半晌才意識到房間裏已經空無一人。看看因起身滑落的涼被,爾後意識到壓在慘死的鬧鐘底下還有封信。 「青峰君還記得我之前和你提過的嗎?每個人一生中都會有幾個影響你接下來路的人,或許你當下並不會發覺,但事情卻默默地轉動著,就像齒輪。而現在,齒輪好像開始動了呢。 大概...還有22分鐘左右吧。」 房門被撞開,男人起身、拔腿狂奔。 06. ——青峰君現在應該看完信了吧,不知道還記不記得呢。若沒有的話,有點困擾呢。 輕淡的笑著,藍發少年躺在天臺最高的一塊空地上,仰望著。閉上眼睛依稀還能想起一些事情。好比說,兩個人的午餐時間,每次過了不到5分鐘便會有幾個個頭比自己高更多的隊友走上來,一派自然地圍成一個圈,開始享用努力半天才有的美好時光。 『哦哦今天有兩個肉丸啊、分一個給我吧哲。』說著說著原本就跟自己一起上來的少年就會將目標物夾走,還一副理所當然。 『小青峰太奸詐了!也分我一個嘛小黑子——』 『要吃自己帶啊你吃走了哲還要吃什麼啊黃瀨!』 『你不懂啦小黑子帶的不一樣啊——還有你剛剛明明就自己夾走了一個吧!』 『我也要……小黑的便當…。』 『敦,乖乖坐好,不然你就吃真太郎帶的便當菜。』紫原敦用最快的速度回歸原位。 『什麼意思啊好像我的便當是懲罰一樣的呦。』綠間低頭繼續吃著顏色豐富到詭異的菜色。…… ——說起來,那段時光真的很棒呢。 風停了。 白雲擋住了太陽釋放的大部分陽光,雖然氣溫大概有32度,但還算乾爽。 大概還有14分鐘吧。 07. 青峰大輝在街上狂奔著。 路上撞到不少人,道了很多次歉。即便少了陽光的直射,他依然流得滿頭大汗。路過的人用奇妙的眼光看著他,他現在很喘很喘,比剛打完一場延長賽還要喘。 就跟那時候一樣。 他是黑子哲也的光,理所當然對自己的影子瞭若指掌。所以他很清楚,若對方不想被自己找到,那就算開了他引以為傲的黑子定位系統,也不可能會找到人。 那時候他也是像現在這樣,一股腦的狂奔,尋找著那抹小小的藍色身影。但事實是,就算卒業式那天,他也沒能在班上發現到對方。 找不到。 找不到。找不到。 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 找不到。找不到。 找不到。 但這次他十分清楚,非找到不可,就算翻遍整個東京、整個日本,都必須找到。 他抬頭看著公園掛著的時鐘,以時間來算,還有10分鐘。 唯一的可能,剩下的時間還來得及。前提是對方真的在自己所想的那個地方。 08. 『這是當然的吧,人又不能只靠自己活著。』 『這沒錯。可是我想問的是,青峰君相信我嗎?』 『……廢話嗎當然相信啊。』 黑子往後躺,仰視整片天空,『我想告訴青峰君,有關我的一個秘密。』青峰也跟著往後倒,看著天空,可三不五時會偷瞄躺在一旁的黑子的側臉。 『從進了球隊之後,我的心底會有一個報時器。原本是一個星期會有幾次提醒,後來變成一天會提醒一次。原先我以為時間沒有規律,後來做了紀錄,發現它呈現倒數的狀態。』黑子一派淡然的陳述著,就像在說一件和自己不相關的事,青峰再度坐起身、滿臉不解的看著閉上眼睛的少年。 『倒數的時間還很長,而我除了知道它會定時對我報時之外,其他我一概不曉得。』 『哲、我很喜歡你。』 『嗯、我知道。』 …… 『不問我為什麼這麼突然?你也太淡然了吧。』 『不用啊。因為我也喜歡青峰君,當然也知道青峰君喜歡我。』 「這樣就很好啊。」抬起雙手,皮膚白皙得像要跟整片天空中的雲融為一體。 09. 青峰大輝一路直奔到了帝光中學的校門口。熟悉的翻牆而入,再一路朝著天臺衝刺。 記得前幾天早晨,他難得的比藍髮少年提早醒來,一開始以為對方已經先起床了,後來要挪動身體時才發現黑子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奇怪,這傢伙平常就這麼輕嗎? 甩甩頭揮別了不好的思考方向,繼續躺下睡回籠覺。 幾乎是用撞的打開了鐵門,青峰喘著大氣,雙手撐在膝蓋上。 「哲——!」 00. 「還好青峰君你有記住呢,不然我會很困擾的。」少年淡淡地笑了。 大概還有5分鐘吧,還以為會趕不上呢。 將對方帶到自己懷裏,用力地抱住,緊緊地、似是要將人揉入自己的內心。 「這幾天一直有種預感呢,總覺得好像快要……」 黑子感受到青峰大輝的顫抖。雖然被對方刻意壓抑住了,但對善於觀察人類的他來說,這種反應更顯露了對方現下的不安。他沒有繼續說下去,沒有必要了。 他很清楚。果然是光和影的組合呢,雖然除了籃球以外對不上拍,但對方終究還是最清楚自己。 「哲、我很喜歡你。」 「嗯、我知道。」 …… 「晚上想吃什麼?」 「我想喝香草奶昔就好。」 …… 「我喜歡你。」 「我很清楚。」 …… 「明天……要打球嗎?1 on 1。」 「如果有空的話。」 還有60秒。 青峰大輝只是維持著原本不動的姿勢,將黑子抱得更緊。 ——好像對方會在下一秒消失一樣。 「好像還有55秒呢。」黑子的聲音因為被對方壓在懷裏,聲音有些悶悶的。 「等等去喝香草奶昔吧、記得分我一口。」 50。 「每個人一生中都會有幾個影響你接下來路的人,或許你當下並不會發覺,但事情卻默默地轉動著。」 39。 黑子的語調還是那樣地淡然,這讓青峰大輝更加不安。 「青峰君,我的書櫃裏,之前新放的那本三島由紀夫的書,旁邊放了本我希望你能看看的書。」 30。 「那本書叫做『在天堂遇見的五個人』,故事還算有趣,以你的程度來說讀起來也不會太吃力的。」 22。 「那本書不准跳著看,也不要跳過一些段落,不然故事接不上軌。就跟我之前跟你說的,你跳過的就會像是齒輪一樣,影響整個結局。」 少年的身影逐漸和天空融為一體,青峰大輝感覺到有些暈眩。 「我也很喜歡青峰君。喜歡的程度大概和你喜歡我一樣。」頭頂感覺熱熱的,還有像是淋到毛毛雨的、水的感覺。 「我開始有點明白了呢。」 15。 「我叫做黑子哲也,今年20歲,身高和初中一樣是168公分,體重57公斤。」 「最喜歡喝M記的香草奶昔,喜歡觀察人類。」 「初中讀帝光、高中上誠凜,在第二次和桐皇比賽的時候找回了以前的青峰大輝。」 「時間好像不太夠了呢,明明還有很多話想和你說,都怪平常沒想太多啊。」 「哲、我真的喜歡你。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哲……」 「我知道,我也很喜歡你。很愛你。」 「所以,千萬不可以,忘記我。」 「就算我消失了,黑子哲也這個人,也會永遠活在你的記憶裏。」 「而且我最怕的事情永遠只有,被青峰大輝忘記。」 青峰大輝站在原地,姿勢依然不變。 只是少了點顏色。 少了屬於他的淺藍色。 少年笑得很美。美的和整片天空融在一起,淡淡的、單純又漂亮。 「不會忘記的啊……我也很愛你。」 END. |
後記:
世界觀有些沒頭沒尾對不起。(土下座)
出發點有點半架空,最後哲會消失是因為本身的低存在感失控,最後演變成使他消失的故事。
每個人心中有百百種青黑(?)而這篇的哲和大輝也只是我對青黑個性的其中一種感覺而已(???)
哲不算寡言,除了吐槽外只是不擅長表達自己的感想,又加上本來就沒有太多的表情變化,所以給人的感覺就變得很冷漠。
大輝很溫柔、笨笨的,我很喜歡。他單純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哲,雖然也很想寫工口峰不過留到同居系列吧w
2012/07/14 あさ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