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4/03/30 鬼水應援場無料配布
指切りげんまん
——指切りげんまん、うそついたら針千本飲ます、指切った。 輕聲嚷著童謠,小指勾上小指,在約定上施予言靈的力量。 黑色的眼珠盯著小指的尾端,那一條細細的、無法被任何東西切斷的紅線一圈又一圈地纏繞在指頭,慈愛而溫暖的笑容、令人眷戀的溫度、所有一切呼吸與存在,全都是命中註定好的,只屬於他的—-- ※ 皮鞋踩踏在路面的沉穩與木屐相對清脆的叩隆聲,兩者截然不同的高低聲響在夜晚的住宅街上譜出了格外奇妙的旋律。步伐不大一致但有著一股默契,街上不太明晰的燈火將影子照得搖晃,並肩的兩道身影之間是牽在一起的手。 原本該是如往的歸途的,但彼此間的氣氛卻難得地有些不同。 如果要用貼切一點的詞彙來形容水木的話,「事故吸引機」還算合適點。 也許是生涯經歷過的體驗總是常與生死關頭牽上線,常人一生都難有幾次遇上怪異的機會,套在水木身上幾乎可以說是家常便飯。無論是從戰場上倖存歸來、抑或是那座深山野嶺的荒僻村莊,種種因果緊緊地纏在靈魂上,就算忘卻了大部分,它們也會自己找上門來。 當事者本人似乎下意識地迴避了體質特殊的部分,盡可能地以「普通人」的身分生活著。 夜裡被過往的噩夢糾纏地睡不好覺、黃昏時刻感受被某些東西凝視的寒冷、偶爾恍神間會看見的不該存在的形體……如果是遇上妖怪也許更好一點啊。水木如是想。 扯遠了,來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吧。 最近公司拓展新業務的關係,加班幾乎是每日定番,雖然不到非常晚歸的程度,但踏出公司大樓的天色也早已掛上夜幕。和養子溝通過後達成的協議是:鬼太郎一定會到公司附近接自己下班。 『原本還是會守在家門口等著我回家的孩子啊——』 『水木さん、我已經不是孩子了。』 『是、是——』 『請不要敷衍我。』 『你有這個心意我很高興,但對父母來說孩子一輩子都會是孩子的。』 伸手揉了揉那一頭棕髮,換來鬼太郎有些不滿的噘嘴:『……總之這件事我是不會退讓的。』 於是這件事便持續了半個月。 看到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已經成長的這麼值得依靠,水木心中的喜悅自然難掩,況且下班剛離開公司就能見到鬼太郎,可以完全卸下在這個社會生存被迫披上的各種面具,內心的釋然跟安心感就像麻藥讓人著迷。 而今日的狀況似乎有些特別。 在空中打轉好幾圈盤旋的烏鴉咻地停到了水木的腳邊,很快地察覺到烏鴉腳上綁著字條,小心地解下後上頭是熟悉的字跡,寫著因為臨時有委託所以今天的接送得暫停一次。 明明直接去也沒關係的,真是謹慎的孩子啊。 將字條收進口袋裡,緩步踏上回家的路。從熱鬧繁華的市區大道走到寧靜許多的住宅區,途中經過暗巷前,有一瞬間的寒風刺骨從背脊一路攀竄到腦門,水木停頓了一步,沒忍住好奇心地著巷子裡一看—-- 什麼都沒有。 也許是心理作用也說不定,畢竟自己也是許久沒有單獨回家了。輕嘆口氣準備抬步,一股重力緊緊地壓制在肩膀上,整個空間瞬間被異樣包圍,雙腿彷彿陷在無法掙脫、不斷下沉的泥沼,水木想喊叫卻發現喉頭像被緊緊掐住般無法發聲。 似曾相似卻又不盡相同的片段混入了腦海,張開嘴試圖汲取空氣,但整個人被抽離的感受卻越來越深刻,恍惚間似乎看見櫻花花瓣隨風飄落,鼻間卻是煙硝味,一些刺耳的哭喊,靈魂深處掙扎著的難受。 カラン、コロン—-- 「指鉄砲!」 一道光束射穿了黑夜,淒厲的嘶吼聲後,壓在水木身上的箝制一瞬間煙消雲散,水木跪伏在地上汲取新鮮空氣,氣管一時間還沒完全暢通而無從嚥下的唾液落到了地面,狼狽地用手背抹去嘴角殘留的水漬,喘息後的水木抬起頭。 鬼太郎靜靜地站著凝視自己,垂在身側的小手攢緊了拳頭後又鬆開,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又作罷,伸出手牽住水木,輕輕一拉便將他帶起身。 「鬼太、郎——」 才剛站起身就被抱了個緊,別於以往的冷靜,鬼太郎緊緊環住水木的腰身,將臉埋在腹部,布料間是熟悉的洗衣精香味、混著水木這個人的味道。 很久沒有被眼前的孩子如此直接的撒嬌,水木一時間愣了神,頭頂的燈火將兩人的影子映在了一塊兒,他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經歷了多麼恐怖的事情。 人類與妖怪不同,脆弱地可以說是一碰就碎。 倘若沒有鬼太郎及時出現,又或者再晚個幾秒鐘,自己的下一個睜眼也許就在地獄等著領號碼牌了。生死交關的瞬間有過太多次,總是大難不死地活下來,導致自己產生了錯覺吧。細想著自己的天真,水木垂眸看著緊緊擁著自己的男孩,心底的愧疚像噴泉般湧出。 「抱歉、還有謝……」 「水木。」 冷冷的語調打斷了水木的道謝,罕見地拿掉了尊稱,水木哽住了喉頭本還想說些什麼,下一秒一陣暈眩,後背貼上了一旁的牆壁、雙腿突然被抽去了力氣,倏然間發生的一切都讓思緒沒能跟上,他愣愣地抬頭,一陣黑影籠罩了大部分的視野。 鬼太郎的手掌心緊貼在水木側臉的牆上,雙腳跨過兩側限制了水木的移動範圍,黑眸盯得水木一時半刻說不出話,沒能讀出這份情緒究竟是出於怒意還是更多,一切過於反常的舉動都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水木さん、」 「該說抱歉的人是我。」 領口的鈕扣在一陣撕扯下噴飛到了路邊,鼻息輕灑在頸側,男孩張開了嘴、毫不客氣地讓小小的尖牙啃上皮膚,刺痛感令水木悶哼了聲,隨之而來的是濕滑的軟嫩游移在傷口上的酥麻觸感,貪戀地在上頭吸吮了好幾下,總算滿足的鬼太郎才緩緩將過於親密的距離拉開。 「水木之所以會屢次遇上怪異,都是我的錯。人類與妖怪的界線變得模糊的時候,若不做上記號是會招來不必要的麻煩的。」 「記號……」 「以及出於私情,我對於義父、對於水木抱有的這份情感——」 似乎已經沒辦法獨自默默地藏匿起來了啊。 養育之情、愛慕之情,混雜在一起的情緒第一次攤在彼此之間,試想過數百個情境,唯獨沒想過將這份感情赤裸地展露會是在這樣子的情況之下,鬼太郎初次真切感受到害怕是在方才差點來不及救下水木的時候,就連指鉄砲的威力都沒能拿捏好,因憤怒而沸騰的妖力在體內找不到發散口,當下的表情肯定很嚇人吧。 「鬼太郎。」 「是。」 「你對我來說永遠是最重要的存在。」 「……是。」 「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常常打勾勾所約定的事情嗎?」 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遇上任何困難,都要對彼此毫無保留。 「既然你對我坦白,那我就不會逃開。」 伸手將鬼太郎拉往自己,水木的下巴壓在鬼太郎的肩上,「只是、希望你再給我一些時間,我不想用半吊子的態度去看待你的真心。」畢竟你依然是我的孩子、這兩層關係能夠達到不衝突還是需要一點緩衝的。 「水木さん、我——」 「好了好了,我們快回家吧!」若無其事地鬆開手站起身,水木撿起掉在路間的公事包,拍了拍褲子上的塵埃。 鬼太郎有些委屈地看著裝作沒事的義父,或許自己還是過於著急了,『肯定又被當成小朋友了吧,水木さん總是如此狡猾。』心底暗暗地想,嘆了口氣思考著該如何讓水木快一點正面回應自己的心意,隻眼視線慢慢地飄回心儀的對象身上。 在昏黃的燈下依然能夠見到那缺了一小角的左耳微微泛紅。 「水、水木さん!」 「噓!這麼大聲會給街坊帶來困擾的。」 「但是!」 「快走吧、今天晚餐吃咖哩哦。」 小碎步跟上了水木的腳步,遲疑了半秒後鼓起勇氣牽起水木的左手,掌心比平常再高上一點點的溫度讓鬼太郎心臟猛烈地跳動了好幾下,再平凡不過的小動作在彼此間關係的微妙變化後添上了一絲特別,他勾起今晚第一抹微笑,收緊了手掌。 這條紅線是再也不可能有鬆開的機會了。 END. |
2024/03/29 あさ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