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快樂!
被死神追趕的愛情
人生在世總有幾次與死神擦身而過的經驗,琉璃色的眸子恍惚地盯著頭頂的藍天,不清楚究竟是腦袋下意識迴避了痛覺處理還是自己已經靈魂出竅,耳邊的雜訊幾乎沖去了周遭的喧鬧,而他卻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了。 如果說這些經驗能夠集章兌獎的話,花垣武道肯定榮登第一。 從時空跳躍的輪迴裡畢業後,死神似乎相當喜歡他、三天兩頭的大大小小事故總追著他跑,倘若有機會當場見到死神本神的話,一定要問問他為何如此執著。 花垣武道在失去意識前如是想道。 ※ 松野千冬將削好的蘋果盤塞進武道懷裡,一臉無奈地坐上了折椅。 「還好這次只是擦傷,聽到你昏過去送醫嚇得我心臟都快停了。」伸手抓過自己削好的蘋果兔子放進嘴裡,千冬不滿地抱怨了幾句,「但說真的,搭檔你最近進出醫院的次數不會太多嗎?」 武道抓了抓頭髮苦笑了幾聲,「其實我有在想……這是不是死神要我付出代價啊。」猶豫了會兒還是決定將近期盈滿的思緒透漏給千冬知道,抬眼看見對方一臉慍怒,他連忙擺手:「哈哈哈果然太蠢了吧這種想法!應該都要怪我太不小心了嘛!」 「搭檔,你剛剛那些話絕對不可以在Mikey君面前提起哦。」 原想打圓場話題,但看著千冬眼底的認真以及嚴肅,武道點了點頭應允,默默地咀嚼對方予以自己的心意。 留院觀察一晚就能離開,給自己調整了舒適坐臥角度,武道拾起手機、才發現被切成靜音的螢幕上堆滿了未接來電以及未讀訊息,且全都是來自同一個人。冷汗直流地將聊天室解鎖,左思右想後選擇先送出一個常用的貼圖,那瞬間一併顯示的「已讀」讓他的恐懼更上層樓。 貧瘠的腦袋努力拚受著更加合適的語句,夾腳拖的踩踏聲從遠方一路逼近病房門口,要說為什麼能聽得如此清楚,大概是那懾人的氣場以及不容忽視的絕對透過氣流早先一步登入房內。 抓著被單看向被拉開的房門,笑臉盈盈的男子散發著冷冽,武道眼神游移了下、小聲地和佐野万次郎打招呼。純黑色的眼底仍是讀不清的情緒表現,万次郎湊上前貼得極進,過分好看的面容和措手不及讓武道下意識地想迴避,卻在下秒被抱得滿懷。 咚咚、咚咚。 劇烈的心跳聲與從容不迫的行動成了對比,武道眨眨眼、心底有些酸澀,忍不住脫口而出的歉意。万次郎只是輕嘆了口氣才拉開對朋友來說過於親暱的距離,一屁股坐上床畔,從口袋摸了出一串鑰匙。 「武小道實在太常進出醫院了,所以明天開始過來跟我住吧。」 「嘿?」 前後語句有任何因果關係嗎?武道疑惑地想,滿臉問號引來貓瞳直豎,才趕緊先答應了下來。得到滿意的回覆後万次郎又勾起了笑,滔滔不絕自己趁著下午時光已經先一步準備好了共同生活所需的事物,像是急於邀功的孩子般等待著武道的稱讚,最後在簡單的約定了明天相見的時間後就離開了病房,徒留還沒釐清狀況的花垣武道。 隔天才剛踏出醫院就遠遠看見靠在CB250T旁的佐野万次郎滑著手機,武道小跑步上前,在離對方五步遠的距離被意識到,粉金色的髮絲被風吹起、輕輕揚起的微笑讓他心跳不經意地漏了拍。 「久等了Mikey君!」 万次郎將收在口袋的手伸出戳了戳武道臉頰旁的OK蹦,「那我們回家吧。」 沉穩的引擎聲奔馳在冬日街上。 ※ 原以為是要先回武道家收東西,才得知必需物品以及那些無法斷捨離的回憶全都被搬家工人打包好,先一步送到了新家。過於俐落的安排全出自九井一之手,武道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著待會至少先傳個訊息以表答謝。 更多的疑問最後先被武道收在了心裡,看著眼前的社區大樓,靜靜地跟著万次郎走進了電梯,最高樓層的按鈕被輕輕按下,緩緩上升的窗外景色逐漸寬廣。似乎是兩戶分一層的格局,只住過破舊老公寓的武道忍不住緊張了起來,遲疑了許久始終沒敢踏出電梯,万次郎回頭喊了聲,逕自牽起他有些顫抖的手。 「怎麼在發呆?走囉。」 一路將人領到掛著佐野兩字的門戶前,底下的居住人也寫有武道兩個字,佐野万次郎滿意地將鑰匙插進孔內,隨後又像是想起什麼似地推著要武道先進去。 被推著進門大喊了聲「打擾了」,碰地一聲大門卻突然關上,空蕩的空間卻只有自己,武道有些緊張、手才剛搭上門把,鈴聲突然大響。 沒有遲疑地將大門打開,心情始終很好的万次郎眼神似乎又放得更加柔軟:「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 「哼——這裡不是疑問句就更好了,但以武小道來說可以給及格。」緩步走進門再帶上,從鞋櫃裡抓出新購入的室內脫,放到地上抬起頭打算再說些什麼,卻看見花垣武道默默地流著眼淚。 「怎麼哭了啊?」 「Mikey君、歡迎回來……」 「哈哈、這句話剛剛已經講過啦。」伸手揉了揉那頭捲翹黑髮,「下次還有機會復仇,我的英雄。」 結果哭得更醜的武道讓他忍不住大笑,在一陣鬥嘴後兩人才進了屋內。 以此契機展開的同居生活也過了一個多月,在多次的攻防下最後以房租就由家事分擔作為等價交換,因為生活調性的調整、武道也辭去了長年任職的錄影帶出租店店員,現在在住家附近轉角的鯛魚燒店當學徒。 工作時間的縮短讓他輕鬆了不少,每天還能多帶幾個試作的鯛魚燒回去給同居人,突來的幸福將原本稍微有些枯燥的生活添上了色彩。 這麼說來,被死神追著跑的日子似乎自那天之後就完全消失了。 協助老闆把門口的關東旗收進店內,武道收好包包揮別後走在路上心想。也許是運氣補乘導致那些禍事不再登門造訪?還是說連死神都懼怕佐野万次郎的強大呢? 忍不住笑出了聲,滿腦子都是直到自己出門前都還一頭亂髮坐在沙發上嚼著果醬吐司的男人,湧上心頭的暖意帶了點心癢,在隨眼一瞥後停在了街邊糕點店外的花車前。 ——說起來,今天是西洋情人節啊。 想起稍早也有不少高中孩子來店裡光顧時不約而同點了巧克力口味,當下除了忙碌外也沒能意識到今天的特別節日,就連離去前都只能帶走難得剩下的紅豆餡。 駐足在攤販前好一陣子,心底反覆思忖後掏出了錢包,接過店員精心包裝的紙盒後重新步上回家的路。 ※ 闔上今天最後一份文件,佐野万次郎向後一倒、發出滿腹的哀屈。早就習以為常的九井一並沒有將老闆的抱怨放在心上,開啟最大無視的技能轉身準備離去、又像是想起什麼的回過頭:「雖然是廢話,但姑且還是問一下今日收到的巧克力也是照慣例直接處理掉嗎?」 「嗯,就那樣吧。」 「話說跟花垣同居的狀況還好吧?」 「一切都順利的不可思議啊。但可以的話真希望武小道一輩子不要出門。」幽幽地丟了一句,「那種隨時可能會失去他的感覺……」很可怕啊。 九井嘆了聲,倒也沒想再管太多,手機傳來的震動估計是青梅竹馬打來的,他速速道了別後將辦公室留給陷在困擾中的佐野万次郎。 屢次從松野千冬那邊接到有關花垣武道的噩耗實在太過折磨,異常進出醫院的次數、不斷增添大大小小的傷痕,明明作為試圖拯救所有人的英雄,卻在任務完成後像被死神盯上眼般的不斷追擊。 錯誤並非因花垣武道而起,卻是由這個人來付出代價,叫人怎麼接受。 在各種裁量下得出的結論就是由自己來保護這個堅強卻又脆弱的存在,原先是打算要對方連工作都直接辭掉好好待在家,殊不知各種攻防下只能妥協他換一份工時少又能比較契合雙方共同時間的工作。 可所有明瞭的感情也許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說出口。 即便佐野万次郎喜歡花垣武道喜歡的不得了,也僅止於朋友關係,但卻狡猾地做著各種明顯越線的親暱舉動,甚至在幾個夜裡偷偷推開對方的房間門在唇瓣上落下幾吻。 打開抽屜拿出包裝雅致的盒子,淡淡的巧克力香飄進鼻間,万次郎輕嘆了聲。 「還真膽小啊。」 ※ 「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 穿著圍裙小跑步到玄關,順手接過万次郎的公事包,在指尖碰觸到皮膚的瞬間嚇了一跳,「Mikey君手好冰!?」話說回來怎麼只穿一件!外套呢! 啊、剛剛在想事情就忘記了。打了個小噴嚏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確實有些失溫,鞋子才剛脫下就被武道拎著回到客廳強行壓制在暖爐前,嘴裡叨念著「真是的怎麼這麼不小心」云云的責怪,卻是滿滿的擔憂堆疊而起。 在武道轉身之前拉住了褲管,對方踉蹌了下差點以奇怪的姿勢跌倒,皺起眉才想訓斥今天特別不安分的万次郎,天藍色的禮盒遞到了眼前。 「這是……?」 「巧克力,剛好覺得包裝顏色很像武小道的眼睛所以就買了。」 默默地接過了一眼看上去絕對不是隨意挑過的禮盒,武道眨眨眼、感覺臉頰有些升溫,在万次郎正打算針對臉紅這件事發話之前,落荒而逃似地離開了現場。 哇……搞砸了吧。絕對搞砸了。 如果可以倒轉十分鐘他鐵定要重新規劃更好的送禮時間。 憋屈地抱膝蹲坐在暖爐前,想著待會兒是該打個圓場還是當做這件事沒有發生,天上天下的前暴走族總長估計也沒料到自己有天會在面對心儀的人時留下如此狼狽的樣子。 「那個、Mikey君方便過來一下嗎?」 從廚房傳來的叫喚令他立刻跳起身,快步奔進了明亮的空間,滿盈的可可香味撞進思緒裡,擺在桌上剛出爐的餅乾看起來有些扭曲,武道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臉頰,「其實我也準備了東西想給Mikey君,但回家路上出了點意外所以摔壞了……」 「意外?」汲取到關鍵字地迫近,「受傷了?哪邊?怎麼傷的?」滿滿的疑問全拋了出來,也不管意願地硬是扯開圍裙、抓著衣服下襬就想脫光武道,在一陣掙扎下佐野万次郎才收斂自己的過激行為。 「只是跌倒而已沒事的!」 「真的?」 「總之我很好,Mikey君就是太誇、張……」 突然環上腰際的手、淡淡的香水味混著烤好的餅乾香氣,全落到頸間。被一把抱住而有些無措,蹭在肩頭的人傳來滿滿的擔憂,武道一陣心虛、輕輕順著万次郎的背安撫著情緒。 抱歉,又讓你擔心了。 將事故緣由收在心底沒有放出來,想起摔爛的巧克力正被棄置在廚房的垃圾桶裡,打算等晚一點趁對方不注意找個機會明天再帶出去丟。 「吶、摔壞的東西在哪裡?」 這個人是不是會讀心?嗚咽了聲還想著要死守真相,那雙黑曜石抬起直盯著自己,過於貼近的距離連吐息都灑在臉頰旁,慌亂地拉開了距離、扭捏地默默拾起垃圾桶裡的紅色包裝,除了凹陷之外上頭的綠色蝴蝶結也被弄得不成形。 万次郎伸手奪過了禮盒,有些胡亂拆開、毫不介意地將壓成碎片的巧克力放進嘴裡。 「武小道,這盒巧克力是給我的義理巧克力嗎。」舔掉沾在手指上有些溶解的甜,万次郎默默地問道,擔心對方又像剛剛逃跑而將他圈在餐桌旁。 「……那Mikey君剛剛給我的、又是義理巧克力嗎?」 沒想到疑問就這樣被巧妙地投了回來,万次郎睜大了眼,一時半刻說不出話。 「那一盒在摔爛之前也許是義理巧克力吧。」 ——但這些餅乾,是本命哦。 悉心收好的禮盒在下個街口被衝擊彈出,千鈞一髮之際躲過了突然衝來的轎車,雖然沒有釀成大災禍、但那瞬間的驚嚇以及再度與死神會面的恐慌,唯一閃過腦海的人是佐野万次郎。 幾乎於霎那察覺到的情感,武道坐在原地不住掉淚,究竟自己為何如此執著於佐野万次郎、以及在對方提出同居要求時心底有那麼一絲的期待與歡喜。 明晰起的戀心以及害怕被討厭的恐慌一同襲來,在終於踏進家門時,鼻腔間滿滿的對方與自己的味道又是那麼令人無法招架。所有的體貼以及擔憂,還有幾次半夜醒來發現沒關好的房門,全都一併勾了起來。 「雖然還不是很清楚這樣的想法是否正確,但果然Mikey君對我來說很重要啊。」 第一次主動環上了万次郎的腰際,只有這雙眼睛不曾逃避、即便面頰的溫度直線上升,那琉璃色的眼底仍映照著佐野万次郎。 「……贏不了你啊。」 如對至寶的覆上那片柔軟,淡淡的巧克力散在唇齒間,微微收緊的擁抱溫柔得令人落淚。 「如果武小道擅自離開我,不管到哪裡我都會追上去。」 「嘿嘿、聽起來有點可怕啊。」 ——但放心吧、「歡迎回來」這句話我會對著你說一輩子的。 END. 後話 「話說回來,這些餅乾烤得真醜啊。」 從背後將武道攬在懷裡,下巴靠在肩頭輕輕說道,當事人像被箭頭刺到般唔了聲,有些不滿地鼓起臉頰,「那有什麼辦法啊,我也是第一次做嘛。」 嘿——第一次啊。 嘴上雖然說著揶揄的話,但特別的情愫還是讓万次郎得意的勾起了貓嘴,伸手抓過一片歪七扭八的餅乾,咬下的瞬間碎屑還落到了武道身上,甜而不膩之外口感也酥脆的很剛好,將剩下的一口輕輕咬住,另一手撫上對方的身側,調整好姿勢後不客氣地往上靠。 滿臉通紅地默默接下另外一端,比起方才的青澀、纏綿的吻纏了上來。 被吻得站不住腳後、花垣武道開始思索自己的戀人該不會是接吻魔這件事。 |
2022/02/14 あさい